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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的乡愁:悲情湖岳楼之一

时间:2013-07-25 14:30 分类:历史文化 阅读次数:

 明末,湘潭富甲天下,富室大家邻次栉比,私家园林极一时之盛,王闿运在《光绪湘潭县志》中列举了最为著名的“三姓名园”:城东周圣楷的帆园,城北李腾芳的乃园,以及城北偏西与乃园毗邻的谭景行的藕花居,并以史家的视角发了一番浩叹:“三姓名园并为灰烬,虽成仁止水,而作鉴高台,祸不虚来,必生骄侈矣。”三姓名园占城区之半,绿柳红墙,美则美矣,可惜仅存在数十年,尤其园主易代之际的不同命运,引发后人长久的深思。

1、楚人善谣,伯孔好骂

生而为文化人,是人生的悲情。

生而为一个少年即诗文惊天下,中年科场失意,晚岁境遇尤其坎坷的文化人,则更是人生的悲情。

文化人的人生,看似有很多选择,很多时候却别无选择。有选择的是放弃文化良知,去颂人、帮闲、谀墓;没有选择的才去国离乡,泽畔行吟,留下长悬天半的锦绣华章。

墙头芦苇,摇曳随风,可以是一种人的性格;而百死不回,却是文化的性格。文化人吃这种亏的太多,古往今来,才高八斗,只为某种因果,最终沦为杳无印迹的人世过客,太多太多,与当世那些璀灿肥肠的醉生梦死相比,伴着他们的只有落寞,和落寞中绽放的灵性。“秋坟鬼唱鲍家诗”,化人的文化,从来只合惊天、泣鬼。

我喜欢落寞,喜欢在落寞中用灵魂触摸繁华后面的凉薄。这种凉薄如同秋水,静美得令人伤心。你想啊,百媚千红最终褪尽,而圆月中天,惟馀灵性。人类的过去,是否就是我们的现在、未来?不要太在乎现世皮囊如何安置,也留点灵性于山水间吧!

周圣楷少年即狂,所谓“拿博浪之椎”椎击一时名人的人,他的诗文是真诗文,他的节操也无可厚非,但结局却使人不堪,他的悲剧是性格的悲剧,是造物的悲剧,更是文化的悲剧,故本文要以《悲情湖岳楼》为题。

湖岳楼的主人周圣楷,字伯孔,是六周长房周之龙的儿子,在同辈中排行第五,所以同时代诗人的诗作中常称“周五”。圣楷幼时极聪明,二十岁即负笈白门(南京),从当时诗坛北斗泰山竟陵(今湖北天门)钟惺、谭元春游,所为诗文竟陵习气重,又不为竟陵所囿,能自出机杼,胸怀楚珩,腹有荆璞,一时骚坛鼓吹,名重海内。

公安袁中郎称周伯孔的诗文“抒自性情,清新有致”,其成因是“湘水沉碧,赤岸若霞,石子若樗蒲,此《骚》才所从出也,其中孕灵育秀,宜有慧人生焉。”接着,中郎又在其所著的《花雪赋引》中将圣楷引为知已:“友人竟陵钟伯镜(敬)意与予合,其为诗清绮邃逸,每推中郎,人多窃訾之。自伯镜之好尚出,而推中郎者愈众。湘中周伯孔,意又与伯镜及予合。伯孔与伯敬为同调,皆有绝人之才,出尘之韵,故其胸中无一酬应俗语。予三人誓相与宗中郎之所长,而去其短,意诗道其张于楚乎!”这样一位少年绝才,竟陵诗派的巨孳,他的命运却与张大文学楚军的钟惺、谭元春、公安三袁,有着天壤之别。今天读书人知道周圣楷,就只是他四十五卷的《楚宝》了,即便是著湘潭地方史的史家,也不过以“著名的史家”品题他。这样一位曾在晚明文学天空拖着长长彗尾,留下一抹璀灿的文学巨匠,清代以后即遭湮没,斯文不敌红尘,令人婉惜。

周圣楷十二岁就写得一手好诗文,号为“中湘才子”。二十游南京,为竟陵钟惺赏识,成为竟陵派的骁将,“帆园门户,实私竟陵”,这是众口一词的事实。至于周圣楷怎么与钟惺结识,文坛流下了这样一个掌故:有一天,周圣楷与钟惺喝酒,酒间偶然翻阅钟惺带来的一本诗稿,是某一文学青年的三十首竹枝词,诗稿首页有小引,说是一夕所为。圣楷翻阅一过,面带轻视之色,钟惺对圣楷的恃才轻物有点恼,说“你的诗才可以对客挥毫,一夕三十篇?”圣楷说:“这有何难。”钟惺当即准备楮墨、油灯,从酉时到寅时,伯孔就得诗百首,钟惺展读,首首颖脱,妙丽惊人,遂叹服。因为钟惺的肯定,第二天圣楷所作的“百咏诗”满南京,“自是天下皆敛手避周郎”。

少年得志,未必是好事。圣楷眼界高阔,对那些施丹傅粉、蔓词谀颂之作,不管是谁,均不留情面,“好骂”之名,与他的孙辈周星相捋,也是满南京,得罪的人颇多。《钟伯敬全集》卷二《周伯孔诗序》将他这一性格说得很白,希望他能加以磨蚀,可是,圣楷终其一生都未能改掉,日后那些主考永远不眷顾他,自钟伯敬催促他返湘,十余年的举子业,每战皆“婆娑流衍”,不能不说是良有以也。

周圣楷科场不遇,便到杨鹤的官邸当了个幕僚。晚明阉宦横行,上下沆瀣,官场成了巨大的烂泥塘,有良知的士人,号呼跳踉,议论国是,部分在野言官组成了东林党。周圣楷虽未入东林,但“好骂”的性格不改,慷慨指斥官场积弊,堪与东林同调,杨鹤的儿子杨嗣昌身肩镇压张献忠的方面大员,由于事功的需要,疏远东林,至少表面维持与宦党的联系,杨鹤告老后,周圣楷觉得道不同不相谋,只好离开幕府。

岁月蹉跎,苒苒到了四十岁,万念俱灰的周圣楷,便在家乡湘潭城东临近万楼(今天铁桥下游不远处)江边的周氏家业筑湖岳堂,在湖岳堂的右侧辟帆园,过起藏书、读书、著书的生活。在帆园,周圣楷过上了一段宁静的日子,《湘潭县志》吕志载:“江声月夜,湘烟连蜷,接待天下名流,一榻数觞,叙说古今传人胜事,论诗学兴衰,批坚导会,未曾不解疑释结,使人夷犹永日也。”几年时间,周圣楷撰成了《湖岳堂诗集》、《楚宝》四十五卷、《生气录》、《中庸赞》、《湘水元夷录》等著作,晚年集结为《湖岳堂全集》。据说当年伯孔已刻未刻诗文流传人间,颇受赞誉,“不复辨摩诘(王维)、龙标(王昌龄)为不似伯孔语了也。”可惜《湖岳堂全集》毁于兵火,仅《楚宝》一书传世。查湖南图书馆整理的《湘人著述考》,知《湖岳堂集》有康熙年间的翻刻本和乾隆年间周氏后翼周翼嵩的二卷辑录本,网上求购,均索价高昂。吃饭要紧,只好作罢。鄙人真正意义上圈读周圣楷的作品十分有限,仅限《湖湘蓍旧集》辑录的诗六十首以及湖南文库版《楚宝》,当然还搜读了陶汝鼐《荣木堂集》、郭金台《石村文集》、王岱《了庵文集》、谭元春《谭友夏合集》、袁中郎的《珂雪斋集》中关于周伯孔的有关诗、序、小传。鄙人觉得,圣楷的诗虽是承继竟陵门户,但其文思直承屈宋,确实如袁中郎所说“抒自性情,清新有致”,律诗尤工。如《题梅》:“老干要枯方卓荦,高花未发敢疑猜。神情迥在无痕处,香韵非从不俗来。”尽得梅之高妙;又如《五月三日谢仲玉移尊帆园》:“两人握手花邀坐,一笑登堂云在衣”,何等潇洒!尤其是圣楷出身华族,遭遇家道中落,其诗文表面上是烟霞入梦,冰雪移情,而骨子里却是禾黍秋风,颇多幽憾。圣楷“胸怀楚珩,腹有荆璞”,在晚明清初,湘潭只有九烟可与匹敌,稍后的郭金台、王岱非其对手。其古文辞去取精严,文思开阔,时如三峡奔流,坟涌千里;时如佛祖拈花,灵悟弥散其间,我们从《楚宝》就可窥见一斑。此外,他保存楚地文献之功,更是功莫大焉。

“伯孔好骂”,钟惺《周伯也诗序》白纸黑字,记录在案:“伯孔年十九,盛气壮性,轻诋高视,故应有之。”他所不屑的,只不过是那些沽名钓誉、名不副实的人,而对于素心之友以及俚俗的乡人所怀却是赤子之心。他在南京、扬州呆了三载,身兼古寺,身滞淮扬,科场失利,只好回转湘潭,继续他的举子业。十余年间,三战皆败,他不再想什么功名,而是埋首湖岳堂,交接名流,潜心著述。

周圣楷之心是干净的。湖岳堂选址廓外的万楼左侧,右边稍远是坡陀叠翠,野花千本万本,春绿秋醉;门对着的是烟柳如雾的江堤,朝迎新曙,夕送归帆;环抱的是竹林,龙吟细细,凤尾森森;周遭和屋后,镜子一般呈着数处寒塘,寒塘水,柳叶风,路迷花树,树笼岚烟,静野之中,正是炼心所在处。冬日里,圣楷竹林听雪访梅,那雪他听得仔细:“密霰风如织,凄清入夜时。一灯寒不定,万木响频移。细雨将不似,秋声亦可疑。听多茅屋下,真觉竹楼宜。”那梅他赏出了真趣:“今朝怀抱对梅开,十日奇寒念晚栽。老干要枯方卓荦,高花未发敢疑猜?神情迥在无痕处,香韵非从不俗来。雨雪风中调护力,天于草木亦怜才。”妙而有机杼、有指寄。春日,桃花汛起,他自然要泛舟“观涨”。夏夜,竹楼纳凉是最好的去处:“凉意竹间有,江风吹始生。众声归晚树,新月恋初更。人静衣香密,花高露气清。卷帘秋水至,孤棹想空明。”朱自清《荷塘月色》“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”的状态,大致就是“空明”吧!秋,他从渔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湘灵:“幽思无尽看江水,何处渔歌江上起。一叠凄清愁未终,几声断续肠相似。南天孤雁亦悲鸣,不到潇湘无此情。”写出这样诗文的心灵能不闲静旷远?

周圣楷好骂,可坐进帆园,就陶醉于书海,完完全全变成了呐僧枯禅。(待续)

摘自:湘潭尹铁凡博客

文化的乡愁:悲情湖岳楼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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